山西人与醋
作者 粗獷
2014年8月26日
有一种叫做醋的液体,吃起来或者闻起来,都是酸溜溜的。但是它却大名鼎鼎。
作为一种调味品,无论酒店大厨,还是家庭主妇,没有不熟悉它的。不过上海人最熟悉的,还是镇江老陈醋。
镇江生产的老陈醋,上海人大多吃过它。蘸着它吃小笼包子和大闸蟹,是许多上海人的习惯。烧鱼烧肉时,泼上一点点,可以杀杀腥气,还能增加提振食欲的色香味。
但是就全国而言,知道镇江老陈醋的人,却远非知道山西老陈醋的多。
我是早就知道山西老陈醋的。这并不是我见多识广。我有山西籍的朋友。他们骄傲地对我说道,不喝醋的山西人?没有见过!
这令人很惊奇。在山西,居然没有一个不喜欢醋的人!
我则不然。我讨厌酸的味道。可是我后来也吃醋,并且还能跟他们一样,就像喝水一样,一大口一大口地喝醋。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喜欢酸溜溜的醋。我虽然也喝醋,但却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事。
但是你不愿喝不爱喝又能如何呢?
山西的朋友们会一拥而上,捏住你的鼻子,掰开你的嘴,然后咕咚咕咚地给你灌下去。
尤其要遭到如此折腾和虐待,倒还不如自己端起来喝掉舒服呢!
据说山西人的家里,如果没有三大坛子醋,那就休想娶上新媳妇。这是山西籍的朋友们告诉我的。我不信这句话。我断定这是说着玩玩的。但是山西人吃饭顿顿离不开醋,却是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
山西人的家里,非但都会储存醋,许多山西人,甚至还会制作醋。
我忘了在哪本书里面,看到过阎锡山的一件趣事。
阎锡山是当年盘踞在山西一带的大军阀。据说他带出来的兵,无论行军还是打仗,腰里都会挂着一只醋葫芦。
阎锡山有个绰号,叫做阎老西。当地的老百姓,也有把他叫作阎老醯(xi)的。
醯字不仅与西谐音,意思也比西字贴切。醯是醋的旧称。
阎锡山的原名叫阎万喜。但是他的老爹,觉得将来一定会当官的儿子,叫这个名字似乎不雅。万喜万喜地叫他,乍听起来,好像是在叫惋惜。
他的老爹于是请来算命先生替他改名。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说他五行缺金,遂取其名为锡山。
但是当地人不喜欢叫他阎万喜,也不习惯叫他阎锡山,却还是叫他阎老醯。
这只是个传说,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坊间还另有一说,称阎锡山嗜醋如命。叫他老醯,我想倒也名副其实。
山西生茶醋的厂家,多如牛毛。但是最出名的,当数东湖醋厂。
这家醋厂,坐落在太原市的马道坡26号。这是一家规模很小的工厂,就算加上场地,也仅约两万平方米面积。但是它的名气,却是非常地响亮。张贴在墙上的宣传资料称,该厂是 “中国酿醋第一坊” 。
狭小的工厂空间,被他们办成了一个中国醋文化的博物馆。
山西省境内,与该厂合作的旅行社,约有百又三十余家。境内外的媒体,包括美国的国家电视台和日本的NHK电视台等等,都曾报道过该厂。
他们无比自豪地说道,自2002年以来,他们的博物馆,已接待国内外游客四十余万。作为旅游产品,他们的醋产品收入不菲。
我在该厂的陈列室里,看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照片。不少文人骚客,乃至权高位重的大人物们,还为他们题写了一些很有趣的词。
走进该厂的生产车间,扑面而来的,是浓烈刺鼻的醋味。一缸缸作为酿醋原料的五谷杂粮,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最醒目的位置。
厂里的职员们反复提示道,他们的醋,是用纯粮食制作的,于人体大有益处,却无害处。
展厅里的服务员,非常热情地向我们介绍醋的各种吃法。她们都很慷慨,让我们品尝她们用醋浸泡过的黄豆,还有花生。但是当她们建议大家去购买的时候,游客们掏出钱包的积极性,却并不是特别的高。
一瓶斤把重的醋,动辄七、八十元百把元,这是很难唤起游客们的购买欲望的。
我也觉得贵了。但是我不想购买的原因,却不仅仅是嫌它贵。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喜欢酸。
中国的商人,都是一些最有本事的人。他们能钻进消费者的心里面,摸透消费者的想法。
我有一位笔友,在上海的某处商场里,租赁了一个铺子经营服装。
“东西太便宜,就肯定没人要,” 她说道,“价格开得越高越好卖。”
她用三十元一件的单价批发进来一批衬衫,以五十元一件的价格挂出去,一周内竟无一人问津。后经高人指点,她将每件衬衫的价格改为二百五十元,不意三天内即告售罄。
我问原因,她笑着说道,这是秘密。不过她忍不住,接着就得意洋洋地告诉了我。
“便宜无好货,” 她说道,“消费者的心理,就是这样滴(她是一位时尚青年,所以喜欢将 ‘的’ 字写成 ‘滴’ 字)。”
一瓶醋,开口就要七八十块。这样的定价方式,也许正如我的那位笔友所说,就是为了迎合人们某种消费心理。
当然了,山西的煤老板名闻天下,再贵的醋也是喝得起的。就如动辄上千的贵州茅台酒一样,自有官贾阔佬们去消费。
我无意赞美商人们的聪明,也不想嘲笑消费者们的愚蠢。我只是觉得纳闷。
我料成千上万的山西主妇,未必都能承受这个价格。买一瓶醋的钱,鱼肉能买好几斤呢!米面能买几十斤呢!
但我也不是一个爱钻死胡同的人。实在想不通的事情,我不愿强迫自己再去想。
再说呢,这样的事情,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人是高等动物,大脑无比发达,拥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也不算不合情理。
价格再高,有人愿意去买,碍你什么事呢?冤枉的钱,有人愿意花,碍你什么事呢?
在山西的城市和乡镇,眼睛里面最容易见得到的东西,那就是醋。无论大街还是小巷,醋铺子鳞次栉比,醋罐子琳琅满目。
山西与醋密不可分。
在山西售卖醋,绝对是桩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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