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小侄子把一只乌龟送给了我们。隔着玻璃能晒到阳台上的光。
鱼缸里放两块鹅卵石,放上很浅的水。石头是为了方便小龟趴在上面晒太阳。水是晒过的,用搪瓷脸盆盛了水放在阳台上的阳光下,一直晒着,直到给小龟换水。喂虾皮,喂瘦肉,喂小鱼儿……小龟都不闻不吃不理会,直到水要臭了,才连食物带水一起倒掉,换上晒好的干净水。
给小龟换水是我的活儿,小儿子是监工。先亲切地跟小龟商量:“小龟呀,咱们要换水了啊,别吓着你呀,走走走,咱们到阳台上去喽。”念叨这些无非是怕把一动不动的它吓着,念叨完,缓缓端着鱼缸去阳台水龙头前,把缸轻轻放下,像哄小孩儿似的把缩进壳里的小龟拿出来放在地上——这时的小龟俨然是一块小扁石——再把石头取出来洗净,把鱼缸洗净。有一阵子小龟壳上总爱长绿绒,于是拿鞋刷帮它刷。小龟乖得很,一动不动,任凭我在它壳上刷来刷去。
小龟有时趴在石头上,闭着眼睛享受光亮。有时候浮在水里,头脚都缩进去,像一个小小的青绿的岛,静静地卧在水里。有时也会看到它动,眼睛慢慢睁,还没睁开又合上,短短的小尾巴在壳后面调皮地摆。
但它还是不吃东西,我们急呀,喂呀,但最后还是原封不动地倒掉。到了冬天,小龟更懒得动了。有人说,你们急什么呀,乌龟是冬眠的动物,最好少打扰它。
因为相信了冬眠,接下来的冬天我们就坦然地面对小龟了,你不吃就不吃吧,冬眠的时候几乎不消耗,不会饿坏你的。
晚上坐在电脑前,有时会听到咕噜噜一声,起初不知是何方仙音,惊恐地去找,却找不到。后来再有这样的声音,就能仔细地辨出这声音是从窗台那里传来的,再看小龟,没事人儿似的趴在那里。
隔不久,它又像嗓子里有泡似的“噢儿”一声,像懒汉在伸脖子出丑态,等去看它时,它又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卧在石头上假睡。也有时候它奋力向外爬,壳碰在玻璃缸上,“答答”地响。有时还会看到它伸长了绿脖子“啊啊”地叫,声音虽低,但足以让我相信它并非一个沉默的小动物。
前些天早上,我去阳台,路过它时,发现它的头毫无生气地垂在水里,干巴巴的脖子软塌塌地搭在壳边上,壳边支起的只是一层薄薄的绿皮。坏了,它终于耗尽了积存的能量,死了。我不敢动它,同时很心痛。
到了中午放学,我跟孩子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小乌龟……”他急忙跑去看。
小龟没有死,它假死的样子可真像。春天来了,你也该苏醒进食了啊,把肉放进去一块——不吃。
前两天去串门,看到一老乡家里也养着一只龟,高高的玻璃缸装了五分之四的水,龟就在水里自由地游,看到它那无拘无束的洒脱样儿,我好替我家的小龟感到委屈。
老乡说:“龟在水里没事的,想透气它会浮上来露出脑袋,他们都说水要晒,我没晒过,直接加自来水的水。至于吃,我经常给它肉和小鱼,隔些天扔点,一进去它就吃了。”
回来我也如法炮制,把水缸里的水加到将满,又扔了一小块肉进去。小龟拼命地游啊游啊,游啊游啊——看它那费力的样子,实在心里不忍,于是又把水恢复到了原来的浅水状态。
那块肉,已经在水里变白,小龟根本不靠近它。
今天已是春分了,小龟自从来了我们家,还只米未进。
让人心疼的小龟啊。
其实之前并不喜欢龟。因为它长得实在难看。它的脚,它的头,它的脖子,它的小眼睛,无一不丑陋得让人不想多看。尤其是那些绿黑黄的花纹,极象我惧怕的一种无足软体动物。
但是小龟在窗台上一呆就是几个月,我现在不能说觉得它好看,但起码我对它有了亲切感,希望它好好地在我们家生活下去。
(原谅没有使用小龟图片,担心有些人看到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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