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务二中队离候机室得有一华里,二中队有个雅号叫“夹皮沟”。
一个山窝子里头,崭新的大瓦房一排一排的,正南正北,房子住着很舒服,食堂的伙食非常好。宣传队食堂的伙食标准一个月才十五块钱,二中队三十六块。
钣金工的师傅比我大九岁,西安人,大眼双眼皮,中等身材,他叫叶法定,这个人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太好说话了。我成天就跟着他干活儿。工作氛围十分的宽松,我想干就干一会儿,不想干就歇会儿,叶师傅从来不说我,我得寸进尺,有时候还撒娇欺负他,他也还是乐呵呵的。
飞机上钣金的活儿可是不少。发动机的鱼鳞片,通常要拆下来,用电瓶车拉到车间,把松动的轴承打下来重换新的。这个活儿是最麻烦的,伊尔十四飞机就是这样的,当时在中国民航主要飞的是伊尔十四,少量的伊尔十八就算大飞机了。图124那都是专机档次的了。
伊尔十四在起飞和降落的时候,只要撞上一只飞禽,哪怕是撞上一只小麻雀,机翼上都留下一个大窟窿。钣金工得爬上去,把有窟窿的铝皮拆下来,总榔头敲回去,钣金以后要使它恢复原样,这里有一定的技术含量。飞机舱内的地板破损,也要我们用铝片子补好。在机舱里经常和冉小慧相遇,她经常上飞机打扫卫生。一碰到她我算有好事儿了。她除了打扫卫生,还要给空姐的柜子里补充食品,各种糖果小点心,还有五支精装的大中华香烟,我不会抽烟,可是叶师傅抽呀!于是,冉小慧就给我大把大把的糖果,给叶师傅中华香烟。叶师傅拿着烟可高兴了!诡秘地笑着对我耳语:“这姑娘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看不错呢。”我说:“你是不是想下次没烟抽了?!”叶师傅赶紧说:“别别别……烟还四要抽地嘛!”一着急陕西口音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叶师傅不让我干活儿了,让我坐在椅子上和冉小慧聊天。他自己蹲在地上补地板。
冉小慧的性格挺好,好像永远是少心没肺的样子,在哪都活的那么轻松快乐的。我不然,一天到晚心事重重的。
我感到,来中川就彻底完蛋了。我都没想到中川有这样的规定,不准战士随意下兰州,这样的规定算是把我给毁了。不让下兰州,我去不了歌剧团,找谁学琴去?!自学吗?!就是个笑话。音乐学院本科五年毕业生还有被淘汰的了,这么深奥的家伙我能自学吗?!战士下兰州的请假理由得相当有说服力才能准假。去兰州学琴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不敢说出来。
到中川以后, 只有我妈妈来兰州看我的那次,才准我假,去了一次兰州,不到三天就让我妈妈跟我一起回中川了。
七一年的时候,我们全家支援大三线去了陕南留坝大山里。我爸到那搞基建。七二年发现留坝的水从化学角度分析不适合搞科研。结果,三线下马。全家又回天津。我妈妈回天津路过兰州,中途下车来部队看望我。
那个初夏,我接到通知,让我下兰州,说我妈妈来了。吓死我了!妈妈突然来了,别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领导让我不要担心,就是途经兰州来看看我,没别的事情。我这才放心,紧接着就是无比的高兴。
中队领导让我不要着急,母亲已经在管理局五楼招待所住下了,有人专门照顾着呢 。
等我见到妈妈都兴奋坏了,这样的兴奋不单单来自于母亲,更主要的是来自于汪琳琳。缘分这东西不得不相信。
我妈妈她是真有能耐,下了火车自己就找到了管理局大楼,在大楼传达室她就说要找我,可是,传达室的门卫不认识我,正好汪琳琳坐在传达室闲聊。她说:“我认识小高!”于是她带我妈妈去了机务处。机务处就安排我妈住了招待所,并且委派汪琳琳暂时照顾我妈妈。
汪琳琳带我妈到食堂吃饭,带我妈去洗澡,还给我妈搓背。我妈一见我第一句话就是:“琳琳这孩子可是太好了!”
我都不知所措了,我第一次和她说话,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她笑起来太好看了!洁白整齐的牙齿笑起来甜到了极致。我的心无比的错乱,手忙脚乱,连声谢谢都不会说了。“你长的好像妈妈呀!”她用这样的话来作为我们的第一句话,似乎还缓解一下尴尬。我就像个山村里的孩子见到了生人,羞的不行不行的了。
机务处的首长让我带着妈妈在兰州逛逛,待两天就回中川,二中队有来队家属的宿舍。吃饭嘛,就在二中队食堂。领导的关怀让我爱上了二中队。觉得干不好工作真是对不起领导的关怀。
东岗西路,酒泉路,五泉山公园,白塔山公园都带我妈去转了转。汪琳琳也让别人帮她代班,陪着我妈一起去游玩。天呐!我妈妈给人家了解一个底儿掉。
记得,我入伍的头一天,妈妈教育我,那真是入伍前的教育。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准谈恋爱。这可倒好,她现在就像鼓励我和她谈恋爱呢。不过,妈妈有点心虚,她说:“人家是军队干部家庭”言外之意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我俩可没管那么多的事,游玩过程中眉来眼去的,频频传情。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要过去。我和妈妈要回中川了。在五楼招待所,趁妈妈上卫生间的时候,我和汪琳琳拥抱了。这下可就坏了,俩人离不开了。可是部队是讲究纪律的,该回中队了,必须走。我对琳琳说:“下次一定回来看你。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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