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手的夫婿被别人抢了,这谁能忍?
重开后我发誓一定要抢回来
我殁了的消息传遍宫京门的时候,梁闻钦正在御书房批着奏折。
他如今已二十又七,从死人堆里杀出的皇位,满满帝王威姿。
听到消息也只顿了顿,头也没抬,“沈贵妃生前温婉端庄,恭顺贤德,便追封为慧淑皇贵妃,赐万金,葬皇陵西侧吧。”
我飘在他上方张牙舞爪,“谁要葬你旁边,呸,呸!”
他似有所感,抬头望了望,我一滞,这双沉稳漠然的瞳眸里似乎藏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挣扎欲出。
我的泪不争气地流下,狗皇帝,若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我绝对会将你抢回来,哪怕对方是个穿越女!
“如你,所愿——”凭空轻飘飘的一声。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魂灵一坠,天旋地转间。
我落于一人的怀抱——
楔子
“小姑娘,抓紧咯。”熟悉的清润之声响于身侧,我睁眼,长河落日,漠北的荒原戈壁上奔着十几匹烈马,马上皆载着姑娘。
远处观霞亭一人坐得大马金刀,扬声笑道:“燕淮王,我这妹妹生性胆小,可不像那位英飒,你别吓着她。”
“我的骑术,你还不放心?”载着我的人缓了马速,低下头来看我,温声道,“沈二小姐,怕么?”
我抬头望向那张脸,一刹那,愣了。
眼前人剑眉漆黑,眸如琥珀,泛着浓浓的笑意,少年意气风流。
我呆呆望着,几欲想哭。
我,回来了?
我咬紧了唇,不能哭,绝不能哭。
前世我就是这样哭才惹得他心有不快的。
1
我那一生,过得极其拧巴,也极其怯懦。
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却样样都会一点儿;相貌亦无特别之处,充其量算得上小家碧玉。
与我哥口中“英飒的那位”截然不同,她是异域公主,善骑马,善耍枪刀。
漠北边城与异国边城处得好,因此常见这异国公主翻身上马,闯入漠北,与我哥哥和梁闻钦一同赛马。
我的亲大哥多次拿我和她作对比,笑我,“咱爹若不是漠北主将,你这小妮子啊,只怕会嫁个酸秀才,那秀才还三妻四妾,惹你日日以泪抹面,一辈子就这么老过去咯。”
我拿指甲掐他,“就你会咒我。”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我爹是漠北主将,我娘是江南水乡地地道道的温婉女子。我大哥性子随了爹,我则随了娘,多少有点听天由命,不争不抢。
但梁闻钦不同,他从不听天由命,却也不怨命。
用我哥的话来说,这就是个在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的主儿。
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京中遭人诬陷,本是芝麻大的事儿,却被贬来了这鸟不拉屎的漠北。
但被贬了也未曾失意,扬旗策马,反而在漠北活得快意潇洒。
我爹很是欣赏他,又因我的性子怯懦拘束,若嫁了他便能长久地待在漠北,还不用面对王府的莺莺燕燕和各种阴谋诡谲,于是在他来漠北的第三年,便问了他的意愿。
他同意了,脸上却看不出悲喜,只因着夫妻身份与我处得相敬如宾。
后来嘛,后来的故事就让人唏嘘了。
京中各皇子斗得欢,老皇帝管也管不住,气得一命呜呼。
群龙无首之际,郦国入侵。
山河不保之时,他和我父兄商量着从漠北沿路招兵买马,杀回京城。
只是这临阵磨枪哪堪大用,几人愁眉不展之际那异域公主却扬着笑脸道,“打仗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叫我?”
我哥和梁闻钦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了开,但下一秒,我哥弯着的嘴角又向下了。
只因那公主道,“但我有个条件,休了她,娶我。”
未婚夫来边塞第三年,异国公主指着我对他说:休了她,娶我
梁闻钦没说话,我哥却跳起来反对,道她什么意思,要毁了我一辈子吗?
那公主长叹一声,嘴里嘀咕着什么,“你以为我想,还不是这狗系统要老子这么走?”
两相僵持下,他们来问我的意见,那时的我是个傻子,明明哭了一枕头泪,却还是梗着笑道我都行我都可以,我挺喜欢小公主的。
梁闻钦便娶了她,但也没休了我,历史上有两个正妻的,他怕是第一个。
后来,他也争气,领着异域援军和漠北军杀回京都,赶走了郦国人,在万民拥护中登上了帝位。
立后时便又出了事,两位平妻,该立谁为后?
那时我亦是没争没抢,笑着说都可都行,然后就立了那公主为后,两国联姻,兵强马肥。
我也肥,我到了皇宫被封了妃,郁闷之下天天胡吃海塞,还学着那公主的样式去练武骑马,将自己养得越来越壮。
起初梁闻钦还会不时来看看我,后来见我的眼神越来越怪异,像是觉得我变了个人,便不曾来了。
哦忘了说,我连死都是练武练死的,一把金刀抛天,落地没落稳,扎在了我昂首接着的心口。
我的大宫女大桃哭得上下不接下气,哽咽道,“娘娘您死得憋屈啊……”
嗯,是挺憋屈的,我这一生都憋屈。
但再来一世,我再也不要这么憋屈地过了。
2
身下马速停缓,身边的几匹马却已跑得飞快,眼前人还在低头笑着等待我的回音,不慌不忙。
我记得,前世的我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他邀上马,马飞奔起来没多久,我便吓得瑟缩颤抖,死死抠着他的腰带不肯松。
他有所感,缓了马速低下头来看我,看我满脸静静而落的泪,抱了我下来道,“小王失礼了。”
随后便输掉了这场比赛,被人笑话了好一阵,让他下次挑个不怕马的姑娘。
于是下次,异域公主便上了他的马。
重来一世,这次,下次,下下次,除了我,谁也休想上他的马!
我咬了咬唇,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还是有点怯懦闪躲,但手却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答案不言而喻,他一愣,转而仰天一笑,“那小姐便抓紧了。”
他按了按我的手,随后持鞭御马。
马速飞快,迅疾如风,我还是没忍住迎风流泪,同时抱着他腰的手也愈来愈紧。
鸣锣打鼓的那一刻我终是没崩住,在马上吐了梁闻钦一身。
四周顿起大笑,我瞬时有点尴尬得无地自容。
怎么,怎么和我看过的重生话本不一样?
再来一世,我不该性情大变,身体素质也超出常人吗?
再来一世,我还是那个废物的沈卿卿,呜哇。
3
我将洗好的衣服送到燕淮王府时,他正着猎骑装,坐在琼花树下的玉桌边绑腕带,像是又要去哪儿。
少年长身玉立,连坐着也是挺拔俊逸。
这近身的活儿他向来不喜别人服侍,便用嘴咬着自己绑,颇为干脆利落。
我捧着衣服,却望着这琼树发了呆。
这琼树的根是我爹为了哄我娘从江南移植过来的,着人细心照料才繁殖了好些棵。
后来燕淮王来时,我爹怕这京城来的皇子习惯不了漠北,便移了棵在王府。
记得那时我嫁入王府后,也常常对着这琼树发呆。
上一世,我有太多想做而又没去做、不敢做的事了。
想去江南看看外祖母、看看江南的树、莲;想踏西域的雪;想闻江湖的风,想走一走这大梁天下,也想真真切切地问一句梁闻钦对我有没有意。
最后这一切都终结于我的怯懦不敢言,终结于燕淮王府和皇宫漫漫的岁月里。
幸而,我重生了。
我紧了紧手中的衣服,声音还是小小的,“殿下……要我帮忙吗?”
他微诧,抬眉看了我一眼,随即笑道,“小姐千金之躯,怎敢劳烦。”
我住了嘴,也是,这是下人的活儿。
更何况他向来是个面温心冷的主儿,前世如此,今生亦是没变。
抢人这事儿嘛,得循序渐进。
我紧了紧手,作无措状。
他抬眸,似是觉察,招手要我坐下,却被一朗朗女声打断。
“燕淮王,猎场的日头晒死人了,你可真让我和沈萧好等。”来人一袭劲飒红装,扬了扬马鞭打趣,转而看到我又神色微变,“我当怎么这么久呢,原是在陪佳人。”
“走吧,我来迟,自让两箭便是。”他起身,转而顾暇到我,“沈二小姐一起么?”
我掐了掐指甲犹豫,我记得,前世里这茬是没我的。
我在院里荡秋千,我哥提着弓箭就出了门,还道回来给我带只兔子玩。
嗯,是带了,是只死兔子,拎着吓我的。
我当时没出息地小声哭了,这事儿传遍了漠北,坐实了我娇娇怯弱的名声。
后来还是燕淮王心善,再次骑猎时猎到了兔子,差人送进了沈府。
我那时颇为感动,也在那时对他生了意。
但这意生了没多久,我便听到了梁闻钦与那异国公主常常共乘一骑的消息。
日头正劲,我紧了紧手望了望那红衣女子,小声道,“我想,一起……”
那异国公主瞬时有些炸毛,一张嘴却是夸我,“嘿,这小白莲……”
4
然到了猎场前,我们都傻了眼。
我的好大哥,在围猎的树下悠悠躺着,树前就两匹马。
异国公主便又炸了毛,上前掏了我哥一拳,“狗日的怎么就两匹马?”
我哥委屈,“不是你就让我备两……”
后面的话便被闷住了。
她挠挠头,转过头来讪讪地笑着,“这,只有两匹,你们兄妹自来亲近,便共乘一骑好了。”
说罢便又望向了梁闻钦,“至于小梁王,本公主便委屈委屈,和你一骑。”
好家伙,我可算明白前世的两人共乘一骑是怎么回事了。
我露出害怕的模样,“可我哥……他骑术不精……”
“死丫头说什么呢?”我哥一愣,跳起来要打我。
我便往梁闻钦身后躲着,他似有所感,微微向前了一点,启唇道,“既是猎赛,强强联合自是不公的,不若就你二人同乘一骑,我带着沈家小妹好了。”
我心中微喜,直觉自己比之前世聪明了许多。
梁闻钦将我抱上马,自己则坐我身后持着马鞭,扬唇问他们,“还不快点?”
有轻微的呼息声带着胸膛的起伏动于身后,我红了红耳根,不禁微低了低头。
那异国公主瞧得一噎,转而又似想到什么,咬牙笑了笑,一把将我哥抱上了马,自己也上了马,坐在我哥身后。
我哥已是大怒,转过头瞧她,“衍阿黎,你又发什么疯?”
她哼哼几声,眯眼笑道,“某人骑术不精,可是亲妹认证的,还不如我来御马。”
说罢便马鞭一打,马匹受惊,陡然起奔,我哥反应不及,忙抱住了马脖子,便又引来她的一阵大笑。
她笑到一半,似是想到什么,便又咳了咳,转过头来阴森森地看我,“小白莲,走着瞧!”
这大抵不是夸人的词了。
我在心里默默回:瞧就瞧,哼。
5
日头一点一点地往西走,猎骑时马速并不多快,快的是梁闻钦的箭,几连发间就有些野物自草间倒了下去,跟着的小厮捡了个满盆。
我哥那边的也不差,他怒恼之间那异国公主仍能充耳不闻,打下好些只。
打到后来方圆五里内见不着任何猎物,两边小厮正细数猎物比较时,灌木丛里便出了阵窸窣声,扬首去看,是只傻兔子,白白的,额上有一撮灰毛。
梁闻钦弯弓搭箭,光影穿梭间正要射,我却没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道,“等等……”
他微微皱眉不解,低下头来看我,“沈二小姐喜欢?”
我鼓了鼓嘴,谈不上喜欢,只是这兔子,分明和他前世送我的一样。
如今我若说喜欢,这世他是不是也会送我?
一切事情好似和前世走得大差不差,但我既已重生,又好似冥冥中改变了什么。
我有些担忧,担忧他来的第三年后是不是还会娶我,京中是不是还会大乱,若大乱了他兵力不足,是不是还要娶那异国公主?
那就算我将他抢回来,也无济于事。
我有些头疼,他见我默了便笑着挥了挥手。
不多时,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扑腾一番,抓住了那兔子,放进竹笼,送到了我面前。
我还没得及接,那异国公主便驾着马到了我面前,看着那兔子恶笑道:
“嗨呀,这兔子呀,拔了毛沥干血,往那烤架上一放,刷上油,撒上孜然和辣椒面,啧啧啧,那叫一个焦香哦!”
“怎么……”我懵了懵,还没来得及回。
便又听她怪气道,“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那么可爱?呸,本公主偏要吃,还要到你沈府门前烤。”
我哥瞪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卿卿不用理她,她敢动你兔子,大哥就杀她的马。”
话音刚落,他就被踹下了马。
我看着大哥摔了个屁股墩儿,抠了抠手,没出息道,“怎么才能拥有孜然和辣椒面?”
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她是穿越来的,她的世界好像有很多不一样的好吃的。
我记得,她以前在宫中就经常弄这些,还制作出了“孜然”和“辣椒面”等调味品,烤出来的东西香飘十里,馋得我直流口水。
前世我多次想去她宫里蹭吃蹭喝,到底因为是情敌,面薄,没去。
“啊咧?”她张嘴,又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6
我担忧的事情很快有了进展。
三个月后的某天,我抱着风筝从燕淮王府刚回到家,就被我哥一把推进了书房,里头爹爹和阿娘正慈爱地看着我。
“卿卿啊,你觉得燕淮王怎么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一句,只怕是……
“你早已及笄,燕淮王虽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将来可能没多大出路,但胜在人谦和有礼,又有少年人的意气豪杰,你若能嫁他,那沈府与王府便都是你的家。”
果然,我的阿娘笑着看我,眼里颇有一种女儿初出嫁的不舍。
我默默在心里盘算,前世是梁闻钦来的第三年我们才成的婚,如今只一年怎么爹娘就提了?
莫非这一年里我与他走得太近被察觉?
但若能提前成婚也并非不是好事,至少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我咬着唇娇憨道,“这种事,阿娘怎么来问卿卿嘛……”
说罢我跺了跺脚,转身出了门,剩我爹在书房里大笑。
我回了自己的厢房,却对着窗外的琼花树发着呆。
重来一世,我与他俨然已亲近许多。他却还是对着我客客气气的,像永远隔着点什么,与他和异国公主称兄道弟的感觉完全不同。
而这次,他还愿意娶我吗?
我关了窗子,转身又出了府。
我的丫鬟大桃在身后大喊,“小姐才回来这又去哪儿,都没沐浴一身是汗,等下夫人又要说您了。”
我头也不回,“别管,别跟。”
大桃气得直跺脚。
太阳一点一点往山下走,有几点星子冒了出来。
我到燕淮王府时,梁闻钦正在沐浴。
是我央了他陪我放风筝才惹得他也满身是汗的。
嗯,真的陪,也是真的放。
好吧不是,他骑马帮我把风筝放上了天,再把风筝线递给了我。
我笨,风筝多次掉了下来,他便又骑马去捡,如此重复。
他的贴身小厮将我安置在了浴房附近的小亭等,还给我上了盆烤兔,谄媚笑道,“阿黎公主才差人送来的,殿下不爱吃,正叫小的送去沈府呢,不想您就来了。”
我望了望浴房,又望了望烤兔,一时竟不知该馋谁。
我记得前世与他同眠,虽大多黑着灯火,手下却能清晰感知那紧实光洁的腹肌,连臂膀都是坚实的。
我能不能叼着烤兔去浴窗边偷窥?
不行,不道德。再者,我是沈将军府的二小姐,岂能做这种丢人的事。
7
我在亭内优雅吃起了手撕烤兔,小厮看着我满嘴油光多次要给我递双筷子,都被我拒绝了。
他不懂烤兔,前世那异国公主就是这样吃的,边吃还边听大宫女说道后宫争风吃醋的戏。
大桃回来告诉我时,我一整晚都没睡好,做梦梦到我吃着烤兔,看梁闻钦穿龙袍跳艳舞,醒来好长一阵时间不敢侍寝。
右手撕下一只大兔腿,冒着滋滋的油光,泛着孜然和盐的香,一口下去定是外焦里嫩,唇齿生香。
我扬手正要往嘴里塞,倏然,歘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将我手中的烤兔定在了墙上。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哭,就听小厮破了嗓的大喊,“有刺客,来人呐有刺客!”
歘歘歘——
又是几支羽箭射来,我猫下腰欲躲到桌子下面,却有一箭迎面而来。
电光火石的刹那,浴房的窗出一块皂角,将那箭打偏了。
但与此而来的,是更多的箭,避无可避。
我抱紧了头不甘心地等死,却闻一阵猎猎衣袂声,有墨绿色锈翠竹的袍子挡在我面前,将那些箭一卷,尽数打了回去。
下一刻,我的腰被一提,整个人落于一人的怀抱,那人带着我往后一退,直退到浴房内。
不用回头我也知是谁,我心里笑开了花,转过头委屈巴巴道,“呜呜呜吓死我了。”
然一转头,我又吓了一跳。
是个蒙着脸的黑脸侍卫,颇为娇羞地瞧着我道,“小姐……别,别怕。”
而另一边,梁闻钦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挑眉笑道,“无事吧沈二小姐?”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坏的人啊!
我咬咬牙,尴尬得无地自容。
我仰头看了那侍卫一眼,那侍卫也识趣,将我放了下来。
我默默地往梁闻钦身侧挪,然还没挪几步,房外又是一阵箭雨射来,梁闻钦伸手就将我往身后一揽,宽阔的身躯抵在我面前,顿时安全感满满。
“属下去解决。”门开一扇,方才的侍卫已无了踪影。
只余我和梁闻钦在浴房内,他才沐浴完,只着中衣,墨绿色的袍子早打了出去。
浴房的温度有些高,蒸得我脸发燥,头也晕,葱白的指尖忍不住想去戳戳那腰。
正要碰上,外间却传来一声,“王爷,都收拾完了。”
梁闻钦正要招我出去,转过头来却看见了我的动作,眼眸微不可察地暗了暗,随即一笑,“走吧,去看看。”
我收了手,尴尬地跟上。
院子内,躺了七八个黑衣人,皆已服毒身亡。人的旁边,又横亘着几把弓箭,弓上刻着字:琰。
“是三皇子?”侍卫出声。
“也许是太子。”我下意识出声。
却引来梁闻钦的微疑,“嗯?沈二小姐有何见解?”
我忙绷紧了嘴,这是前世与生俱来的记忆。
京中三皇子和太子一向斗得欢,其他皇子各自站队,三皇子心慈一些,那太子却是心狠手辣的,善使毒计,也向来爱斩草除根。
前世就是他搅得各皇子相互厮杀,以致被郦国入侵无以抵抗,如今只怕借着三皇子的名头来杀梁闻钦。
可这事应该发生在第四年,如今怎么全提前了?
如若发生得这么快,那京中大变郦国入侵,梁闻钦无兵力时该怎么办呢?
我一筹莫展,梁闻钦倒也不再问了,差了那侍卫送我回府。
临走前我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兔腿,梁闻钦在身后好心提醒:“箭上淬了毒。”
我立马又绷住了嘴,溜得飞快,余他在原地哼哼笑了几声。
腿啊腿,下次吧啊,咱争取和那穿越女搞好关系,将来大吃特吃!
8
我觉得,我跟那穿越女搞好关系属实是有点困难了。
我爹爹按原计划去和梁闻钦说了结亲的事,梁闻钦同意了,提着聘礼上了门。
那异国公主便在我府门前烤起了兔子,我馋得出门去看。
她笑我,“嗨呀,本公主着实没想到你还是个吃货小白莲呐?本公主烤的兔子好吃么?淬了毒的都想去吃。”
我捏紧了拳头,一时有些羞愤无言。
便又见她举着香喷喷的烤兔在我面前晃了晃,“只要你把小梁王让给我,本公主让你天天吃,如何?”
我叉腰,“做梦!”
她吧唧吃了口,含糊道,“本公主还会烤鸡、烤鸭、烤牛蛙、纸包鱼麻辣香锅盐焗虾……”
“那也做梦!”我转过头没出息地擦了擦口水,头也没回地回府。
余她在身后大喊:“等着吧你小白莲,本公主可是穿越来的大女主,他,包括将来的皇后之位,都是我的!”
我在心里回:你是穿越来的大女主,那我还是重生后的大女主呢,他,包括他的皇后之位,今生必须是我的!
9
咳咳,重生后的大女主现在有点紧张。
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我就混到了出嫁的日子。
他们在前院喝得欢,我在洞房里如坐针毡。
其实前世我与他欢好的次数并不多,且几乎都发生在进宫封妃后。
在初嫁燕淮王府的那夜,他碰过我一次,额,也许该说是半次。
那时黑灯瞎火的,我初经人事疼得很,进行到一半时他发现了我的泪,便抱拳行了一礼道是他失礼了,我的泪便无声地停了。
随后他便退了出去,我伸了伸手想挽留他,可最后拧巴得什么也没说,就看着他走远,等到夜半时才哭着醒来。
这世,这次,我再也不要拧巴了,如果还和前世一样,我一定要拉住他,忍住泪让他继续。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窗外喜鹊叫得正欢,跟着而来的,是梁闻钦趋近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面前。
然他却是没掀盖头,坐在了我旁边,温声道,“沈二小姐,嫁入我燕淮王府,委屈你了。”
我:嗯?
果然我重生已改变了许多,前世里是没有这句话的,甚至可以说,前世里这样的时刻,我和他几乎相对无言。
我默了默,刚准备回不委屈,却又听他道,“今晚,小王去书房睡吧。”
我,我现在只想学着那异国公主说一句:你吃点溜溜梅吧梁闻钦。
到底怎么回事嘛,前世好歹碰了半次,怎么重来一世碰都不碰就要走?
我又岂能让他走,我勾了勾手,声如蚊呐,“为什么……要走?”
他沉眸,默了半晌才接着道:“沈二小姐,还小。如今,亦为时尚早,前路漫长,不知小姐能不能跟小王走完一生。”
我愣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掀了盖头,怒问,“我哪里小了,怎么就不能跟你走完一生了?”
他愣了愣,随即轻笑出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
“一辈子的事,如何能在一夜盖棺定论呢?”他轻笑,那笑里已分明有丝莫名的失意。
说罢便又要走,我紧了紧手中的盖头,一辈子的事情,我花了两辈子才明白,怎么可能再让你从我手里溜走。
我咳了咳,恢复一如既往的软糯,嗫喏道,“可是闻钦哥哥,我害怕一个人……从前有大桃陪我,如今……”
他面色有异,转过头来看我,“你叫我什么?”
我微微低了头,“夫君我……我叫不出口,叫您王爷便又太生疏,您不喜欢这个称呼么?”
前世里我跟他就没什么亲近的称呼,也不曾叫过他夫君,他称帝了我喊的便是陛下。
不像那异国公主,会变着花样地喊他,喊得他唇角上扬。如今我也想他嘴角上扬。
果然,只见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连眼眸都似浸染了丝笑意。
我问,“闻钦哥哥……可以,不走吗?”
他微愣,随即轻叹了口,“罢了。”
他留了下来。
我想我该高兴的,可我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招呼小厮送进来几床被子,铺一铺睡在了地上。
10
夜半时分,月上中天。
我难耐地从梦中醒来,后背黏腻得全是汗。
他的呼吸已平稳,月光探进窗子,正照在他线条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上,将那薄薄的唇色都照得嫣红。
我有点睡不着了,我咽了咽口水,陡生歹心。
我掀开了他的被子,一点一点拱了进去。
他身体一僵,似是察觉,下意识扣住了我的脖子。
双眸睁开,已是清明大亮,见是我便又微不可察地闪烁了几分。
松开了手道,“沈二小姐?”
我将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闻钦哥哥,我做了噩梦,有只恶狼追着我,我害怕……”
他微滞,似是极不能适应这样的亲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
他往后退,我便往前挪,“闻钦哥哥,你哄哄卿卿好么,以前这样的时候,大桃总是拍着我的背给我讲故事……”
他皱了皱眉,面色颇为为难,我掐了把自己的腿,双眸隐隐有泪。
他见状便又是一声无奈叹气,笑道,“好吧,说从前啊,有一座神山,山里有只吸了文曲庙香火的灵物成了精……”
他声音平稳,手一下一下拍在我的背上,连近身的气息都那么好闻令人安心,我不知不觉犯了困竟真的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半夜又好似碰到了他的腰,便能察觉他僵了僵,接着整个身体都微微地发烫起来。
我毫无防备地在他怀中蹭着,隐约能听到他喑哑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恶狼?呵,沈卿卿啊沈卿卿,你可知你正引狼入室。”
11
次日,我迷迷蒙蒙地醒来。
一睁眼,正觉梁闻钦出神地看着我,然再一揉眼,已是无了,像是错觉。
我眨了眨眼去看,他眼下却不知何故泛了点青黑,像是没睡好。
见我醒了,他便道,“该起了,梁王妃。”
我嘴角忍不住地微弯起来,嗨呀,这世的梁王妃为何就是比前世的好听呢。
我唤了大桃等丫鬟进来给我梳妆穿衣,然他却是坐在榻上,没喊任何人。
我知道,他向来不喜欢别人近身服侍。
连前世从我宫里去上朝,都是自己穿了龙袍系了长珮走的。
只是,如今他只着中衣,外头披着个玄青袍子坐榻上看我是干嘛?
大桃动作快,早将我收拾得妥当,领着丫鬟们就出去了。
我转过头去看他,正想说王爷何不整装,他却是已站了起来,撑开了手和玄黑袍子,似是等着谁去服侍。
我一瞧屋里上下只有两人,便懂了。
我走至他面前,拿起衣襟带子,却憋着坏委屈道,“闻钦哥哥不是说……卿卿千金之躯,不敢劳烦么?”
他一噎,随即盯着我笑道,“从前沈二小姐与小王可只是朋友,怎敢劳烦?如今是梁王妃,自然不同。”
我撇了撇嘴,你前世可不是这样说的。
前世我要服侍他穿衣时,他只冷着脸道不习惯,自己来即可。
就是不知,前世他在那异国公主宫里,是不是也是自己穿的。
我越想越委屈,拽死了带子不动,他似是觉察,还以为是我不愿,轻声道,“我来吧。”
我仰起脸笑了笑,“卿卿来。”
他便好整以暇的等着我系,我亦乖巧地给他系着带子。
然等我系完一看,上衽连着下衽,外袍紧着里衣,带子系得死紧又乱七八糟。
“这?”
他才张嘴,我便道大桃喊我呢,我出去看看,随即溜得飞快,余他对着错乱的衣服傻眼。
后来听大桃说,他在房中解了好久都解不开,才叫小厮递了套衣服进去,全脱了重穿的。
我在小凉亭吃着点心笑得合不拢嘴,却莫名想到些不好的场面,拿帕子擦了擦嘴笑道:
“脱了重穿干嘛,何不剪了撕了?”
大桃不懂我,眉眼间满是疑惑,我红了耳根,忙塞了块糕点盖过,只怕大桃反应过来。
然这一塞,却是有点噎着了,旁边很快递过来一盏茶。
我伸手去拿,那茶却飘远了些。
我正欲嗔怪,转头去看,却是梁闻钦,眼含笑意地望着我道:
“小王妃打的同心结,小王怎忍撕呢?”
我咬了咬唇,这人,今世这人当真是不知羞!
12
我大抵是想出了如何应对京中事变的办法了。
这些时日,我翻遍了梁闻钦的书房,看了好些兵书,才绞尽脑汁想出个办法——屯兵,从现在开始招军练兵。
不止梁闻钦,还有我爹和我哥,都要屯够足量的兵,才不致将来受限于人。
但自古以来,私自屯兵是大罪,我又该如何和他们说呢?
我苦着脑袋去找梁闻钦时,府里却早没了他的踪影,我打听了番才知,他是去找那异国公主了。
他,找她干嘛?
眉间无来由地猛跳,我忙出了门。
转过七街八巷,我正要一脚踏进异国地界时,漠北都城的拐角处,却传来熟悉的一声,“王妃娘娘……”
我转过头去看,正是那日浴房里提着我的影卫,浑身浴血。
他的旁边,梁闻钦正倚在墙边,嘴角亦满是血,胳膊上和腿上还各插着箭,血流不止。
然这旁边,还放着一个食盒,烤兔的焦香和浓稠的血腥味交杂在一起。
四周的地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梁闻钦的影卫,还有腕袖上绣着“琰”字的黑衣人。
前世的记忆扑面而来,这场面太过熟悉,我想我记得。
也是他去找了异国公主,我去找他的情景,也是这样混乱的场面。
他嘴角是血,胳膊和腿上都有羽箭,动弹不得,血流了满身。
眸子却亮得吓人,在霜似的月光下对我道,“沈二小姐,麻烦帮小王包扎一下。”
是了,那时我们虽早已成婚,他却还这样称呼我,这样客气。
那时我性子软,也一向怕见血。
我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我本想着回府拿药和搬救兵来着,他的库房里有上好的止血药。
然我找到了药狂奔回去,却正见异国公主在他身边给他细细包扎着,箭已拔出,血也止住了。
月色下,衬得他的眸子都柔了好几分,与对着我时的客气疏离全然不同。
我就在拐角处偷偷看着,捂紧自己衣袖里的伤药,再不敢上前。
后来,后来我便总做梦,梦到月色下他看着异国公主那柔柔的眼色,醒来满后背的汗。
再后来,梁闻钦看我的神色便越发的冷,越发的客气疏离,像陌生人。
我跟他彻底离心,是在京中大变,那异国公主提出休了我娶她的前一晚。
那一晚梁闻钦出了府,不知去了何处,一晚未归,我也不敢去寻。
那一晚发生了什么我无从得知,但自那一晚后,我能很明显地看到他和异国公主之间的眼神已大变,暧昧,闪躲,禁忌,交织其中。
这才有了第二天的异国公主逼他休我,他沉默不语的事儿。
我站在原地,有无声的泪掉下来。
总归是重活了,那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阻止。今晚也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来给他包扎。
谁也休想再从我手里抢走他!(原标题:《卿卿抢夫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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