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克习 图:来自网络
生产队时期,社员们的生活所需都由生产队分给。因为我们是全县有名的红旗大队,我们生产队又是先进生产队,所以我们那里分的东西特别全乎。除了保证温饱的粮食和蔬菜外,还有一些真令人意想不到。
那时候日常生活用的盆盆罐罐等器皿,都是清一色的泥瓦罐。像挑水用的水罐等很容易损坏,坏了就要花钱到集市上去卖。一个水罐要六、七角钱呢。
而我们生产队的社员却不需要花这方面的钱。因为我们村子西面的山脚下有红泥岗,生产队就用红泥岗的胶泥,发展副业——烧制盆盆罐罐卖。不好卖的残次品就分给本队社员。
所谓的残次品,不外乎在烧制过程中,因受热不均匀而导致的罐子歪脖、缺少个鼻子,盆口椭圆形、砂眼等缺陷。这些外形拙丑的盆盆罐罐,分到社员家里都能派上用场。大多也不影响原本的使用功能。
要说分盆分罐,就不得不说说那些盆罐家族成员的名字。
个头最大的叫大罐,是用来盛干东西的,其次叫二罐,是挑水吃的水罐,个头再小的不叫三罐了,按功能分类有两种叫法,带壶嘴的叫茶罐,是夏天到地里干活盛凉开水用的。带一个鼻子、罐口略显大点的就是起夜用的尿罐了。
盆的称谓仍旧按照尺寸排行为主,大盆、二盆、三盆,最小的不叫四盆叫窝盆。比大盆还大的叫五盆,因烧制难度大,成品率低,很少烧制五盆。
大缸的烧制难度更大,只烧制口径有四十公分,高度五六十公分左右的二缸。
这些盆盆罐罐有了各自称谓,无论是溜乡叫卖还是日常指认就方便了。
分盆分罐时,只听那领头分配的人拉着悠长的音调:“歪脖子大罐配小窝盆一份;撇拉口的二盆外加一个三盆一份;茶罐、尿罐加小窝盆一共三件齐了吧?……”真没想到,善于苦中取乐的乡村人,竟然把简单的分盆分罐过程弄得如此富有仪式感。
这边分好了堆,那边队长就用铁皮喇叭高声吆喝开了——“社员,第一小组的社员,赶快到东窑场来领罐子盆。”
有了吃的,又有了用的家什,还要有柴火烧才行啊。
生产队每年麦收过后都要分麦秸腿。也就是打麦场时,将麦个子铡成两段,麦穗头那部分草轧成丝瓜瓤状用来喂牲口,下半段叫麦秸腿,轧两遍就归垛,然后就分给社员当柴火烧或苫草屋。
有时绿化队过一两年要对集体树木作一次修剪,那些修剪下树枝子按堆分给社员烧火。
还有每年种麦之前分秫疙瘩,可能别的地方不一定有。就是将耕耙过的玉米、高粱地按面积分给各家,让社员把耙出来,又脱掉了泥土的玉米、高粱的秫疙瘩(根)捡拾出来,这样一是每家每户都等于都分到了柴火,二是也便于小麦播种。
等到了生产队开办粉坊时,我们又能分到一样稀罕东西——浆糊汤一样的次粉,也叫囊粉。
也就是制作粉条时,先把红薯用磨加工成糊状,然后用水稀释把渣子过滤出来,余下的汁水沉淀,等沉淀出清水时,把清水滤掉。剩下的淀粉结块沉积在容器最底部,还有一些稀糊状的汁水浮在结块的淀粉上面,这就是所谓的次粉。
生产队把这些成不了淀粉块的糊状次粉,收集后分给每家每户,用来做凉粉吃。每户分三、四水舀子,一次能分七八户,持续分下去,最后都能轮一遍。
一九七九年是生产队上分东西最疯狂的一次。几千年以来第一次按人头分田到户,接着又把杈把扫帚扬场锨等农具都分了。我们家还分到了二十米长的一段墙头,这一段墙头的石头归我们家了。这次是生产队分东西历史的终结。
生产队时期,那是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那又是一个无所不分的年代,那是一个人人都特别容易满足、生活清苦又不缺乏向上精神的年代。
生产队分东西时,是最能激起人们对诗和远方向往的时刻。每当这时,人们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人们的话语充满激情和友好,其场面特别温馨。
留住温馨的记忆,记录下贫穷年代人们对美好生活向往的热烈情怀,是我这个生活在物资丰富当下人的责任和义务。不忘过去,方能珍惜当下、奔赴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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