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何要结婚了,她有没有通知你?”张西东打给自己的死党黄裳,语气带着急切,忐忑和期待。
“没有。”那边传来黄裳懒懒的声音。
“她刚才和我打电话说要结婚了。”张西东语气中掩不住的沮丧!
“不是想结婚吗?她不经常想早点结婚!”
“不是想,是要结婚了。”张西东带着哭腔有点歇斯底里的吼道。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等一下,她给我打电话了,先挂了!”
“好,好的!!”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忙音!
张西东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呆呆的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大脑中像灌了浆糊一样,一片混乱!短短几分钟,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手机铃声再一次想起时,张西东慌乱的按下接听键!
“她也通知我了,下个月底。要不要去?”黄裳快速的说道。
“你去吧,我…我不去了!”张西东语气中难掩的没落!
“阿玛哥,我的青春结束了!”
“神他妈阿玛哥,你都二十八了,青春早他妈结束了!”顿了一下,黄裳接着说。
“明天去你那边出差,接待一下。好了,挂了。”
你一个朝九晚五的小县城公务员,出毛线的差啊!张西东心里流过一丝暖流。屋里没烟,却烟雾缭绕,渐渐模糊了双眼。思绪也跟着一起飘荡,好像与晏何第一次相识,宛在眼前。
2006年初,年味刚刚散去,新的一学期也到来了。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班里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多了一些陌生的脸庞。今天主要是领课本,大家坐在桌位上,有的人与前后的人聊着过年发生的趣事,有的人已经打开新书开始了预习。张西东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午后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教室门推开,一阵带着寒意的风吹来。张西东微微皱起眉头,抬头望去,利索的齐耳中分,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微抿着嘴唇,黄褐色秋冬款风衣,紧身牛仔裤,双腿修长,走路大步流星,目光微微扫视了一圈教室。阳光洒在她的身后,竟自带着一股…“豪迈?”张西东大脑里突然闪现出这个词。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看着这位同学径直向他走来。
“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她看向愣神的张西东,眉角微微下弯,整个人竟显得妩媚起来!
如此大的形象落差,让张西东一时没有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盯着她。
“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坐吗?”她微微皱起眉头,用手在张西东面前晃了晃。
“哦哦,没有,没有…”
“好的,谢谢。”她坐了下来,就在张西东前面的座位上。
她刚刚笑起来真好看,不知道好不好相处?张西东趴在桌子上,有一想没一想的走着神。直到黄裳打球回来,推了推他,他才缓过神来!
“前面的谁啊,不是我们之前班的吧?”黄裳问道。
“应该是刚分到我们班的。”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张西东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
“同学,怎么称呼啊?”黄裳轻轻的碰了一下前面的女生,突然问道。张西东听见赶紧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我叫晏何,言笑晏晏的晏,何必的何。”
声音有些中性,但也带着一丝女性的柔软,很有辨识度,黄裳心道。“好名字,我叫黄裳,这位叫张西东,我俩好哥们!”
“你可以叫我东子,叫他阿玛哥。”张西东连忙接上说道。
“噗…阿玛哥?”晏何憋着笑问道。
“别听他瞎说,开玩笑的,哈哈!”黄裳侧着头看了张西东一眼,眼中带着莫名其妙的审视。他不介意别人叫他阿玛哥,但那是相对于熟悉的人,这个张西东是知道的。但和晏何熟悉吗?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认识,张西东连这都说出去了。黄裳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张西东微微有些脸红,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口不择言,把好朋友们给黄裳起的外号也说了出来。难道我想和晏何成为好朋友?想到这里,张西东心中竟有些窃喜……
一声怒吼声打断了张西东的回忆,对面的那对夫妻又吵起来了。张西东怒火突然遏制不住的从胸腔汹涌而出,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怒吼道“吵什么吵,天天吵,不行就离婚!”对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隐隐传来女人嘟囔的声音“神经病啊!”然后传来了一阵刷完的声音。
张西东蹲了下来,怔怔的看着地上的水杯碎片。上面原本打着同一把伞的男女被从中间摔开,这是去年他去杭州西湖时候买的,一套两个,一个画的是男生给女生撑伞,一个画的是女生送男生上班。他自己一个,另一个寄给了晏何,并打电话告诉她,正好你说你的杯子摔坏了,我看着杯子挺不错的,就买了两个,送给你和黄裳一人一个。张西东突然发了疯似的抓起地上的碎片,不顾手上传来的疼痛感,拼了命的想把他们拼在一起。鲜血渐渐的顺着杯子碎片留了下来,流过男生的脸庞,就像哭过一样!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张西东闭着眼睛,摸索着找到手机。“喂,起床了没,我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火车了。”那边传来黄裳的声音。
“好,我等你…”张西东迷迷糊糊的说道。挂掉电话,张西东睁开双眼,毫无焦距的看着白色的屋顶,上面长时间未打扫留下的灰尘,像极了他此时的人生,晦暗,脏乱,突然的毫无头绪。只觉得人生天地间,以后再也没有人值得自己去喜欢!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东西,张西东坐了起来,摇了摇头,自嘲道“你连失恋的资格都没有。”起来收拾了一下卫生,没过一会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黄裳站在门外,上下扫视了一眼张西东,在他包扎了的手上看了一眼。“自残了?”黄裳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杯子摔碎了,清理时不小心割开的。”张西东苦笑了一声。“我又没什么事,你不用特意过来的。”
把黄裳迎进屋子,张西东说道。
“在小县城呆的时间长了,身体都生锈了,来大城市活动活动筋骨!”
“正好,李燕丽在隔壁城市,陪完你,我还要去看看她。”
“我看你和李燕丽挺合适的,什么时候给人家一个交代?人家都等了你这么多年了。”张西东说道。
“不提她了,我们俩不合适,她事业心太强了,不适合我。”
“你冰箱还有什么菜,中午随便凑活一下,晚上出去喝点?”
“你自己看吧,我也忘了…”
中午,黄裳炒了一个红烧带鱼块,一个鱼香茄子,一个酸辣土豆丝,打了个紫菜蛋花汤。张西东从昨天下午就没有吃饭,看着这几样菜,顿时食欲大开,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你做的菜还是那么好吃,真想把你脑子掰开看看你都怎么学的”嘴里吃这菜,张西东模糊不清的说道。
“好吃你就多吃点,一些小爱好而已。”
“真没天理,从小学习就好,长的还人五人六的,饭还做的好吃,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女的。”
“呵呵。”
吃完饭,张西东心满意足的躺在沙发上,看着黄裳在厨房里洗着碗筷,灰暗的心情也明亮了一些。想起上学的时候,她和晏何都是住校生,学校食堂的饭菜既难吃又没有油水,学校没一个月才准回一次家。黄裳就隔三差五的把两人喊到他家里,每次都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上满满的一桌子好吃的。记得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她和晏何都震惊了。那时最期待的就是黄裳喊他去他家吃饭,黄裳的爸爸做饭也非常好吃,她妈妈就给他和他爸爸打打下手,不过他爸爸经常出差不在家,偶尔去时,碰见他爸爸在家,他爸爸就会亲自下厨,来上满满的一桌。现在想想,都是高中生活中抹不去的回忆。不过同学中知道黄裳做饭好吃的好像就他和晏何,他们俩也没对外说过,就像一起守着一个共同的小秘密。黄裳平时一副懒散的样子,估计也没人相信他会做饭。
收拾好厨房,黄裳看了看房间,微微皱起眉头,一把拉起张西东,懒洋洋的横躺在沙发上。
“赶紧把你的狗窝收拾一下,看着碍眼。”黄裳有轻微的洁癖,张西东是知道的。不情不愿的挪起身来。“我看着挺干净的啊!”话虽这么说,张西东还是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拿起抹布给桌子都擦了擦。擦完桌子刚想喊黄裳抱怨一句。抬头却看见黄裳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起身拿了条毛毯给他盖上。然后一个人坐在旁边微微发呆!
黄裳感觉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昨天在火车上没买到坐票,就站着迷迷糊糊过了一夜。睁开眼睛看到房间已有些微微暗淡,张西东正坐在一边带着耳机看动漫!伸了个懒腰,踹了他一脚,“我睡了多久了,看着天都要黑了,怎么不早点喊我起来!”
“看你睡得挺香,就没喊你,反正下午也没啥事!”
“行吧,我洗个澡,咱们出去吃饭!”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两个人收拾好下了楼。“我们走着去吧,有个大排档还得一会儿才出摊,走过去时间正好。”
“行啊,你带路吧!”
天一入秋,太阳落山后,就会冷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都行色匆匆,两人紧了紧外衣。
“我看你厨房垃圾桶里杯子和晏何那的一个挺像的?”黄裳犹豫了一下问道。
“嗯,去年去杭州时候买的,给她寄了一个。昨天不小心打碎了!”张西东有些恍惚道。
“她的对象你认识吗?”
“嗯,昨天听她提了下,我们楼下办公室的,有点印象,我昨天问了问口碑挺好的!”
“那就好!”
“她爸爸同事的小孩,和她小时候住过一个大院,算是青梅竹马吧!”
“她这次结婚,提前一点也没和我俩透露…”说到这黄裳忍了一下。
“我知道她的意思,青春终要散场的,她要过一段新的生活了!”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大排档,刚刚好,老板开始营业了!
要了一箱啤酒和一些烧烤,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围人生鼎沸,两人却诡异的安静下来。
黄裳正酝酿着怎么开口,张西东却先说了起来。
“你还记得高二元旦的时候吗?那次你重感冒发烧,本来约好我们三个一起去看学校的元旦晚会的,结果你去不了,就我和晏何两个人去的。”
“记得,我这辈子就烧过一次38.9℃,印象很深刻!”
“那天雪下的真大啊,我和她看完元旦晚会已经十点多,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校园里安静的只剩下我们咯吱咯吱的走路声音。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那段路仿佛很长,一直走不到尽头,又仿佛很短,还没来得及反应,都已经到她们宿舍楼下了。”正好这时啤酒烧烤上来了,张西东打开啤酒,倒上一杯,一口气喝完一杯,狠狠的出了口气。
“我停了下来,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发觉我没有跟上来,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看我。”
“你和她表白了?我说那时候怎么觉得那段时间你有些沉默的过分。”
“嗯,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不等黄裳回答,张西东接着说。
“不怕你笑话,从那个午后,她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班门口,阳光正好洒在她的身上,她走路时的英姿飒爽,转而的妩媚一笑,都深深的印在我的心窝,我从那一刻起,就喜欢上了她。”
“你怎么表白的?”
“我写了一首诗,在她转身的时候,我念了出来。”
张西东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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