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石益寿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地方“五小”工业兴起,从一九七O年的七、八月份开始,一批有志青年200多人,陆续从上海(下乡知青)、酒泉、敦煌、玉门市、核工业部四零四厂等地聚集到了玉门东(镇)站的戈壁滩上,开始投入到了河西磷肥厂的建设工作,并在次年顺利建成投产,尔后于一九七二年与相邻的正在建设中的河西硫酸厂合并,正式成立了河西化工厂,硫酸生产线也于一九七四年建成一次开机投产成功。至此,一座现代化工企业在戈壁滩上拔地而起,厂区塔炉耸立管道纵横,储罐相连并排有序,机器欢唱汽轮(机)轰鸣,到夜晚更是灯火通明繁星点点,铁路专线上蒸汽机车冒着浓烟喘着粗气,汽笛声声隆隆奔驰,牵引着矿砂、成品的专列往返穿梭运输繁忙,而兰新铁路就从厂区中间穿行而过,年复一年,南来北往的火车也见证着这段历史时刻。随着生产规模扩大,经营管理水平不断提高,到一九七五年期间,企业稳步发展进入了快车道,主要产品普通过磷酸钙已销往到广袤的河西地区以及新疆哈密等农村地区,浓度为95%一98%工业硫酸也已经销到了全国多个省区市,且供不应求。职工人数陆续增加至上千人,企业上缴国家的利润位居当年酒泉地区工业企业榜首,并被当时国家燃料化学工业部列入所属重点企业名录给予支持,企业呈现出兴旺发达的景象。
建厂初期,工作生活条件异常艰苦,粮油肉都是限量供应并粗粮搭配,经常吃的是土豆包菜,喝的是由雪水流经戈壁滩聚集沉淀在大水包的地窖水,住的是一间仓库里几十人的大通铺。但广大职工扎根戈壁,以厂为家,抗风沙,战严寒,斗酷暑,不惧困难,不怕吃苦,坚苦创业。为了加快基建和设备安装进度,火热的工地上,白天人声鼎沸组织会战,夜晚灯火通明技术攻关夜以继战,大家就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为早日建成投产。工作中不分工人与干部,不分工种与级别,不分份内与份外,不分白天和黑夜,厂部一有通知,无论是卸车皮(磷矿石、硫金砂)、卸水泥、砖块,还是搬设备搬器材,厂长书记做表率,职工群众勇往前,加班加点是常态。
? 那时我们年轻、真诚、理想、单纯、向上,在那个只讲贡献,不讲条件,人人追求进步激情燃烧的年代里,大家精神振奋工作热情是何等的高昂啊!还记得我们迎着风沙,顶着烈日,徒步跋涉在戈壁滩上人拉肩扛架设高压线吗 ; 还记得面对球磨机房振耳欲聋的高分贝噪音和粉尘污染,确始终如一坚守岗位坚持生产吗 ; 还记得冒着高温和有毒有害液体气体的腐蚀侵害,在化成筒体内、在搅拌池旁、在运输机下挥锹拉耙挥汗如雨吗 ; 还记得头顶着湿棉衣在100多度高温烘烤下,钻入沸腾炉轮换抢修设备的感人情景吗 ; 还记得在硫酸生产过程中,时有因风向和气候变化,厂区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使人有些窒息的二氧化硫气体和形成的酸雨吗,落在皮肤上感觉就像无数根钢针在扎 ; 还记得在寒冬腊月为保证硫金砂原料供应,机关全体干部手持铁锤钢钎连续一星期奋战在拆卸冻矿砂的火车车箱里吗 ; 还记得在哪个以阶级斗争为纲政治挂帅的年代里,各种干扰时有发生,为了硫酸车间早一天建成投产,时任厂革委会副主任郑宣真在全厂职工大会上充满正气的喊出了实干兴厂硫酸就是政治的豪情壮语吗,尽显政治勇气,令人敬佩,感人至深,也激励着全厂职工 ;还记得……是啊记得记得,我们都记得,逐多情景回忆起至今仍都历历在目,记忆犹新。真心感慨面对当时艰苦的环境,面对所有的困难,面对艰巨的任务,我们的干部和职工都是义无反顾,敢于接受,敢于挑战,敢打硬仗!为了企业的发展是真正做到了无私拼博,无私奉献,无怨无悔!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在艰苦创业拼搏奋进中企业在不断发展壮大,人才优势管理优势得到了提升,创造并形成了有自身特点的企业文化和企业精神,涌现出了一批批先进集体和个人,培养锻炼出了一大批企业管理人才、专业技术人才和一支懂规矩守纪律作风优良能打硬仗的职工队伍,为地方经济的快速发展做出了积极的重大贡献。
但世事无常祸福相依,随着社会发展变革,企业也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在市场经济大潮中,化工厂也曾面临着解放思想深化改革,勇于创新根除弊端,提高产品质量,优化产品结构,不断开辟市场,积极参与企业激烈竞争等问题,并几经组织实施了改制、转产、重组、拍买等一系列改革举措,但历史的局限,最终因经营亏损,资不抵债,四十八年后走上了破产倒闭的路,这样的结局也着实让人感叹、无奈和惋惜。
企业建厂至今,五十年时间过去了,本人离开河西化工厂也近四十年了,当年曾经工作奋斗过的地方,如今到底是什么样子,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也不时仍有念头在脑海中掠过。最近在与原单位同事的闲谈中,又说到了企业有关情况和当年共同工作过的有关同事们的情况,这也又一次激起了我对化工厂往事的追忆,萌发了故地重游的念头,决定要亲自去一趟,看看曾经工作生活奉献过青春年华的地方。
2020年7月6日清晨,我骑着单车从家里出发了,经嘉峪关,过黑山湖,穿越大草滩,沿着去老玉门市的道路一路向西,朝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玉门东站前行。一路上的景色较过去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站在公铁立交的高架桥上,放眼望去,沿途的国道、省道、连霍高速、兰新高铁、公路立交纵横交错,戈壁滩上的植被也因修筑了铁絲围栏加强了人员管护茂密了许多。上午11时,历经3个半小时的骑行,我来到了玉门东站,即刻直奔化工厂而去,大门敞开着,门楼上的瓷砖已开始脱落,门房无人值守,门窗破损严重,拍了张照片就径直向厂区骑行,生长在道路两旁耐旱的榆树因缺水而显的干瘪的叶子,在微风中艰难的挣扎着生长着,部分杨树已经干枯,杂草丛生,垃圾随处可见,原先印象中的磷肥车间、机修车间和机关办公大院等已不复存在,以后修建的办公楼和宿舍楼也已经是人去楼空,一些门窗损坏没有玻璃,在风声中呼呼作响。我顺便喊了一声,有人吗?但无人应答,空旷的厂区寂静的让人有点心跳加快,本想拍几张照片,还没等我下车,突然听到一阵狂吠,即刻看到四、五只流浪狗有的个头还不小,从办公楼前向我狂奔而来,围追着我又咬又叫,我也被这突发事件吓了一跳,我慌忙一边不停的大声呵斥狗群,一边敢忙快速骑车逃离了厂区。这样就又转到了家属区,看到的更是触目惊心,我们曾经住过的整排整排的职工各家小院,到处垃圾成堆,荒芜凋敝,门窗破烂不堪,已完全成了一片废墟。这时我才感觉到这比原先想象中的现状还是要凄惨很多,一种无名的伤感袭上我的心头,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沉闷气息飘荡着悲沧,带着复杂的心情我黙默地离开了化工厂。
历史需要回顾,也需要总结。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从曾经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如今也鬓发已衰,接近了古稀之年,而一些当年共同工作过的同事有的已经过早的离世,令人唏嘘不已。追忆往事,恍惚昨日,不堪回首,一个人的一生总是无法摆脱太多的回忆,一个没有回忆的人,甚至可以说是遗憾的,是不完满的。我相信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经历,曾经的你,曾经的我,曾经的我们,曾经所有为他奋斗过、奉献过的人们都不应该忘记,在曾经工作过奉献过的这块土地上,发生过的所有欢乐和所有阵痛 ; 都不应该忘记在人生奋斗的历史长河里,我们在这里曾经为社会经济发展激起过一朵朵小小浪花!我们的青春献给了这个地方,我的回忆也献给了那个年代,那是灵魂深处的诗与远方!我不知道我们曾经的奋斗和付出是否改变了什么,我们的付出是否值得,也可能我们什么也没有改变 ;我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了解他曾经创业的艰辛和辉煌的过去,虽然时过境迁,但是历史需要被记忆和反思,未来才会平稳致远和谐发展。
中午,在老百货商店旁边的一家餐馆吃了盘牛肉干拌,量也足够,胃口也不错。顺便故地重游了短短的街景,玉门东站是因原玉门铁路分局所在地建设发展而兴,随着铁路系统改制撤并,原先热闹的街道也冷清了许多,车站候车室、铁路医院、工人俱乐部等设施如今也都已完全废弃。逝水流年,往事如烟,触景生情,感慨万千:
悠悠岁月五十年,重回河化梦已圆。
繁华落尽君辞去,只叹物是人已非。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人生如梦亦如幻,时过境迁谁曾免。
鬓发虽改心无改,壮志暮年只等闲。
忘不掉的是回忆,但继续的是生活,下午1时我骑车开始返回酒泉,再见了玉门东站,再见了河西化工厂。
(谨以此文纪念原河西化工厂建厂50周年,追忆并怀念曾经奋斗过的那些青春岁月。因年代久远,有些细节记忆的可能不够准确,不妥之处,敬请指正)。
二O二O年七月八日夜于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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