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在俄罗斯生活。
小的时候有许多梦想,梦想过成为科学家,梦想过成为飞行员,甚至梦想过成为魔法家,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甚至于不能称之为理想,因为它们只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在现实中离我太遥远了。
虽然我的父亲是60年代的大学生,但是他一生郁郁不得志,到去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母亲是冰棍厂的普通员工,所以我家的家庭条件很一般,唯一的优点是在城里生活,如果说60,70年代的黑河也能被称作城市的话。因为小的时候黑河到处都是连片的平房,家家门前都是排水的水沟,终年流淌着雨水或者污水,不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许多连趟平房的中心区域会有一个公共厕所,散发着更难闻的气味,厕所外面的粪坑敞着大口,里面一个个蹲坑的木板之间露着吓人的大洞,需要小心的保持着某个姿势,否则就有掉下去的危险。冬天更是可怕,踏板上积聚着结冻的尿液,粪坑里面的屎由于不及时清淘已经高出踏板冻结成一个个屎塔,上厕所使要保持着高蹲和防滑的姿势,防止摔倒在屎塔上,也小心不让自己排泄在塔尖上的物质沾到自己的屁股上。经常是由于人们不想让排泄物沾到自己而向前挪动,使得那屎塔逐渐由山峰变成了山脉,然后在一个人们甚至难以落脚的时刻,终于有人拉着马车来刨这些山脉了,据说是上好的肥料。夏天的时候会开来掏粪车,不用出门我就知道掏粪车来了,因为所有平房区域里都会闻到那股浓烈的发酵过后的粪臭。夏天厕所的粪坑里总是涌动着成群的白色蝇蛆,厕所的木地板上也爬的到处都是,爬到脚上那是常有的事,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厕所用木隔板隔出了男厕女厕,隔板之间有很大的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女厕那边总是比男厕干净得多,破漏的木地板也少的多,当然简陋的隔板挡不住声音,两侧的声音此起比伏,倒是相差不是太大。那时学校里的厕所也是这样的,不过气味似乎小一些,冬天干净一点儿。
小的时候虽然没有现在孩子这么多的玩具,但是也从没感觉到寂寞,每天和前后左右邻居的孩子们追逐玩耍,即便是简单的捉迷藏也玩的不亦乐乎,也经常一窝蜂似的到谁家去做客,记得那时候最经常去的是后院一个做煎饼的山东孩子家,每次都能吃到刚出锅的,新鲜的煎饼。即便有时候没有和别人一起玩,也可以拿着几块木头,把它们想象成为一辆辆汽车,在家门口的沙堆上开来开去。又或者拿着一个小小的抄网,在门前的水沟里掏些红色的鱼虫,送给邻居家喂养他家里的小鱼。长大些后我上学了,学校离家也不远,就总是到同学家里去玩,更是有趣得多了,玩的花样也多了起来。但总是老实本分的,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那时候的男孩子不外是攒些烟纸糖纸叠一些“啪几”赢来赢去的,或者扔沙袋,单腿斗鸡,也有玩羊嘎啦哈,踢键子的。女孩子玩的花样多,跳皮筋,踢盒子,编橡皮筋等等。
同学们间的友谊纯洁而善良,现在想起来,似乎镀着一层金子般的光辉,也许这是对那种纯洁的怀念吧。
母亲工作的冰棍厂里有一个董阿姨,她高高的鼻子,深凹的眼睛,还有一头卷发,看起来就和别人不一样。但是,除了长相的不同,她说起话来和别人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开心爽朗,干脆利索,一样的对孩子的我十分关心照顾,可以带着我去生产线上挖一大勺冰糕来吃,吃得我脑袋疼,但是太好吃了,我忍了忍,不太疼了,又吃一口,脑袋又疼起来。冰棍厂的仓库里都是一堆堆的木头棍,或许是一堆堆的用来冻冰棍的模具,当冰糕放在模具里,插上一根根小木棍,在卤水里走过一遭后,就冻成了硬邦邦的奶油冰棍,然后在冷水里缓一下,就可以拔出来准备销售了。有的冰棍不小心沾上了卤水,吃起就有些发苦,我由此知道卤水是苦的。冰棍厂的一角有一个深深的发酵池(也可能只是污水池),离地面几米深,里面满满的绿色污水,虽然有顶盖,但四周完全是敞开的,每次我路过的时候都充满了恐惧,生怕自己掉进去。
上三年级的时候,我转学了,因为我们搬家了,但是同样是门前流淌着污水的污水沟,离公共厕所更近了,只隔了两户人家,这回不用淘厕所的人来,平时也能闻到臭味。不过好处是这回我家的地势比较高了,不像原来的平房那样,夏天雨大的时候,我可以坐着洗澡盆,从院子到炕头划来划去。屋里的储菜窖里,夏天也不会积满积水,蚊子的幼虫,在里面上下翻滚。新家的院子里,更有一个深深的室外储菜窖,深的让我看着头晕,菜窖的四壁是用红砖堆砌起来的,里面的木头架子由于潮湿似乎都已经腐烂,不过还好有一架活动的木梯还很结实,可以放心的踩着进到里面去。不过父亲说,每次下去之前,都要把盖子先敞开一会儿,不然就可能会二氧化碳中毒。新家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水压不足,水龙头里面经常放不出来水,于是父亲经常去坡下的一处水房挑水,每桶水刚开始是一毛钱,后来越来越贵,父亲去世后,已经涨到了五毛钱。
转学后,离原来的玩伴们很远了,新的邻居家的孩子年龄要么比我大很多,要么小很多,玩不到一起去。但是我很快在新学校里交到了几个新朋友,也经常去他们的家里玩。有一位好朋友的家离黑龙江边很近,我们就经常在江北眺望对岸,那时候对面还叫苏联,在大人的传说之中,那是个恐怖的国家,据说曾经有人在江上打鱼被抓了过去,被打了一针后,变成傻子送了回来。在我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两国备战,年幼的我被疏散到乡下的亲戚家里,那时候反而是我一段难忘的时光。乡下冬天雪大,我们轻松的垒起了雪碉堡和战壕,将雪球扔来扔去,十分快活。亲戚家里有一杆猎枪,家中的抽屉里装满了钢珠和弹壳,当他用蜡烛封装猎弹的时候,我缠着他带我去林中打猎,他总是不肯,后来拗不过我,终于带我到林中放了一枪,震得林子里不停欢唱的布谷鸟,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乡下铁锅炖的土豆豆角玉米分外的香,长大后的我一直想回去看看,却始终未能成行,这成了我永远美好的记忆。备战结束后我回到家中,父亲的衣帽勾上还曾挂着一只步枪,不过我只敢看看,却不敢触摸它。那时候我们的历史课上,也曾讲起海兰泡大惨案,知道对岸曾经是我们的土地。家里的电视机,收看中国电视台总是带着雪花信号不好不清唽,但是收到的苏联电视台却很清晰,一点雪花都没有,唯一的缺点是只能看黑白的苏联片,因为两国的电视制式不同。我很喜欢看苏联的动画片,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许多动画片是不需要语言翻译的。那个苏联的动画片开始和结束镜头给我很深的印象,就像是用橡皮泥捏的动画片,直到现在,俄罗斯还运用这个动画片做儿童频道的开始和结束,每一次看到都让我回忆起童年看苏联动画片的历史。后来我也知道了苏联电视信号这么好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江边耸立着一栋高高的电视塔,我们称为铁架子。这个铁架子可能得有四五十层楼高,因为我们中国人现在在江对岸盖的二十多层的高楼,也只是到它一半的位置。这个铁架子至今还耸立在那里,不过现在它的高度已经不让我们惊讶了。
江对岸还有一些塔吊,从早到晚的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从我小学三年级转学,到我高中毕业,后来我大学毕业,到黑河江边的免税店工作,这些塔吊还杵立在那里,几十年如一日,似乎连角度都没变过 愣是把苏联都靠黄了。
这就是那座电视塔
现在变这样了
未完待续-
创业项目群,学习操作 18个小项目,添加 微信:923199819 备注:小项目!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zodoho.com/74986.html
